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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 / 蘭文里
圖 / 蘭文里

銅錫合金,便是青銅,而青銅也是許多人類古文明中,第一個掌握到的可靠而堅固的金屬材料。畢竟純紅銅在施加壓力之後容易彎曲變形,鐵器雖鋒利卻也容易生鏽,在中央研究院台灣十三行遺址考古發掘中,於同地所發現的青銅與鐵製器物,青銅器物仍保持製作原初的型態與美觀,而鐵質器物卻已然朽壞…。

中研院史語所藏:鹿方鼎(近)與牛方鼎(遠)

史語所典藏的鹿方鼎(近)與牛方鼎(遠),這是目前為數甚少的大型商代青銅器,不過幾乎所有商代青銅器,都具備相當的工藝技巧與美學。

如果我們將視角投向亞洲大陸的中國河南安陽,並且把時間拉回距今三千多年前的殷商,我們大概會對於當時商代人對於青銅的著迷之情感到訝異。中土上的人們,在更早的年代就已經認識了金屬的奧秘,早在二里頭文化中就有了銅器的出現。不過直到商王盤庚定都於殷,國家更趨穩固、安定,考古學家才終於找到了金屬加工製作的證據。

商代社會階級森嚴,王室除了掌握政治與調度、分配資源的權力以外,更負有溝通人世、自然界與超自然界的責任。這種對領袖調和天地與人間的期待,直到今天仍是華人社會重要的政治遺產。要溝通天地鬼神,祭祀行為是不可少的,這些祭儀上的用具,應該用什麼來製作呢?當時最新穎、最堅固的青銅,就是最好的選擇。

根據地質學家與歷史學家的研究,當時安陽附近並沒有銅與錫的礦脈,要取得這兩種金屬,必須長途跋涉數百公里,這些礦脈很可能是由不隸於商、甚至敵對的方國掌控。商王必須組織軍隊,經歷一番爭戰之後才能取得採礦的權利;如果我們再考慮到探勘要技術、挖礦的工人要吃飯、把銅礦運回安陽更需要護衛,那麼也難怪青銅是一項耗資繁重、只有國王才能涉足的產業了。和國王與得享青銅器用的王室貴族相較之下,一般平民的生活,大致上還停留在新石器時代,日常生活中能夠接觸使用的工具,多半就是骨、角、牙、石所製,至多就是陶器,唯一能夠摸得到的金屬器,很可能只有應徵作戰時手中所持的青銅矛…。

也正因為青銅得來不易,又負有宗教意味,所以我們現在所見的商代青銅器,幾乎每一件都是精雕細琢之作。就以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典藏的牛方鼎與鹿方鼎為例,雄渾厚重的牠們,需要四到六個壯漢才能抬動筆者曾實際參予搬運作業。鼎身四面佈滿紋飾,主題的獸首獸角刻劃更是生動而具有魄力,是難得一見的精品,更是當時商代工匠精湛工藝與用心的具體象徵,只要親眼目睹,你一定會感覺得到三千年前的工匠們,絕對是拼上畢生心力在製作這件工藝品。

中研院史語所藏:琉璃閣遺址出土青銅器

這是史語所典藏的琉璃閣青銅器,雖然沒有商代青銅器的莊嚴感,但是宛如漫畫青蛙模樣的造型倒也不失諧趣。

隨著世俗化的提升,青銅器在中國文明之中所具有的神祕性質,也隨之逐漸淡化。西周時我們還能夠在青銅器上,見到諸如「子子孫孫永寶用」的字句。到了東周時,隨著「禮」意識形態的轉化與衰退,青銅器不再是上天神力的象徵,甚至不再是區別身分的界線,反倒是種赤裸裸的權力象徵。只要你有權有錢,就算不是天子,也能以九鼎隨葬。就算你只是個具有有限財力的暴發戶,沒關係!大量客製化、只得其形不得其髓的青銅器,也等著你來消費,妝點你的人生。就如同這件東周琉璃閣出土的青銅鼎,我們可以看出工匠在青銅器表面刻劃出紋路的痕跡,但是經過僅僅兩千多年的歲月風霜,紋飾卻幾乎消逝不見,或許對這時的工匠來說,已經無需抱持敬畏之心,去看待青銅器了。他正在進行的,可能只是一種商業行為罷了。

通過這兩件不同時期的史語所典藏,我們可以看從青銅器的紋飾精細與否,觀察出中國上古時期由神秘轉向世俗的趨勢變化。後代的人們,又會怎樣看待我們二十一世紀呢?

想欣賞更多史語所典藏的鼎:

  • 1.進入進入考古資料數位典藏資料庫
  • 2.於遺物資料庫品名一欄,分別輸入「牛方鼎」、「鹿方鼎」、「雲雷紋列鼎」並確認檢索,即可欣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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